《女官手札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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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风乍起,未能将长安城的寒意吹散。
自从那日充州消息传来,朝堂上的气氛如同压抑着的山雨。
关宁站在太医院后殿门前,听着身后的内侍低声回禀皇命。
她一言未发,只是静静抬头,看了一眼头顶灰沉的天。
七日之内,整备药材,出使充州。
这是皇帝的命令。
瑶台居一如既往的幽静,这是她和赵怀书的心中净土。
她一进门,还未言语,坐在廊下的老仆便看出了不对。
“大人您看我给您做得这身衣服可还行?”老仆捞起手中的衣服,看着关宁,“感觉这身怕是要换了,这颜色配上大人今日脸上,显得太过于浓艳了。”
关宁轻笑了一声,将手中的东西放下:“梅姨,过些时日我要出使充州了。”
院中顿时寂静下来。
显然她们也听到了坊间的议论。
“那是瘟地啊……”一个妇人掩口,声音微颤。
“何时动身?”梅姨声音带着颤抖。
“七日后。”
“要多久才回来?”
她顿了顿,目光轻轻掠过屋檐下新冒的枝芽,说:“若顺利,三月;若不顺便是……春尽吧。”
若不顺,她也不知可能归来。
梅姨叹了一口气,摆手让所有人都动起来了:“去,把前几日收的蒲黄、艾叶拿出来晒晒,冬里的杉木香也找出来,那草纸要剪得薄些,姑娘这次路远——得给她缝在衣袍夹层里。”
有人一边哭一边拿针线,一边嚷着“大人不能去”“可有替人可请求?”
也有人往屋里搬出好几张木架,将腊草一一铺开。
关宁在屋檐下站了良久,直至有一小丫头蹲在她脚边,在她脚边比划,小心丈量着在靴边缝香包的位置,她俯身轻轻将小丫头抱起来。
“我不是去死,我是去救人。”
可那孩子含着泪说:“姑娘若也病了,那谁来救姑娘?”
关宁一时语塞,最终只轻轻拢了拢她的发:“我会回来的。”
***
第二日,她穿了那件新缝的藏青窄袖袍,走出府门。
今日休沐。
她没有乘马,也未带侍从,只是信步走向东市。
陆天巧今日穿一身青衣,头上只一支玉簪,正绘声绘色地给东市的一些店家算账。
她看到关宁,眼中闪过一丝亮光,朝店家拜拜手:“掌柜的,下次再来帮你!”
掌柜的笑着和她约了时间。
陆天巧迎上前来:“你来的时候,风吹着香,是新熏过衣物的味道。”
关宁轻轻“嗯”了一声:“我要出使充州。”
陆天巧眸光微沉:“我在户部也听闻了。”
她顿了顿,看了看关宁的眉眼:“我也不问你为什么接要主动去揽下这事,我希望你可以平安归来,长安里很多人等着你回来。”
“你是她们向前的明灯。”
关宁摇摇头垂眸。
指尖轻轻抚着窗边茶盏的纹路,轻声道:“我不是,这些事不是我一人所行为标,你们都是。”
陆天巧看着她:“私心于我,我不想你去。”
因为总需要有人留下来写下前事,能教后人知今日之难。
关宁没有说话,这是静静地看着她。
片刻后,陆天巧知道已是劝不动了,她倒了一盏茶:“但你既然选择了,我希望你一如既往地走下去,不管前方是什么。”
关宁静静看着她,忽而笑了,仿佛这一笑,解了无数沉重。
那一日,她们谈了许久,从太医院到宫中再到曾经的平康坊。
临别时,天巧递给她一个锦囊:“里面有一枚药丸,是那年一个游医给我的,说此药能稳神定气,避热毒……”
***
第三日,风更大了。
她坐在书案前,提笔写信。
“白思清、严秋双启——
三月二十九日我将出使充州。
我若此去无恙,来年春尽见你们于江南月下;我若不归,望你们勿忘来时路。
如果你们在宣州有任何,请你们带着这封信,去找郎溪县令李长风。
李长风虽只是一县之令,但他为人真正,若他无力可救,你可去找江南西道布政使苏庭灯,我虽与他没有相交,但他素有公道,是个爱护百姓的官。
严秋双,我想看到你把船掌到各地去,还有不要忘记如何骑马!
白思清,我想看到你译出各种语言,将来若可以出书,我必买上一本!
望二位立身莫要回头,后人在紧跟脚步。”
她写完折信,又仔细滴了蜡封,才将那封信放入一只藤箱中,托一名商队之人送往江南。
她没有在信中说自己即将死,只是叮咛她们“若困顿、若失意、若无依”,可往何处投靠。
她不言生死,却在那字句之间,早已安排好死后之事。
屋外风卷过青瓦,吹落几瓣早开的梅。
关宁静静坐了很久,望着那封信,轻声道:“若我不归,也不必伤心。世上总有人,要为这乱世留下火种。”
她的声音极轻极平,仿佛不过说的是一件与己无关之事。
但那风中,衣袍微颤,她的手,却一直未松开信函边角。
***
三月二十六,寒雨连夜,宫中灯火不熄。
早朝未至,便有剑南道急报以千里加急递入宣政殿,数十名驿骑连换马,奔至城门之下,几欲晕厥。
殿中侍从连夜点烛,内侍报至御前,天子刚刚起身正坐于御榻之侧,批改密折。
听闻“剑南道急报”四字,眉心便狠狠皱了起来。
“呈上来。”
内侍跪地双手奉上,皇帝一手接过,指节微紧,将那漆黑的蜡封一扯,纸卷展平,一行字映入眼中,他的眉心,瞬间沉如铁峦:
南单犯境,四日连战,道安失守,威武大将军薛凌远被擒,副将周英战死,军心动摇,安南危矣。
殿中烛火微颤,仿佛也为这局势颤了一瞬。
皇帝将那封急报放下,一掌拍在御案上,沉声道:“几月前才派薛凌远赴任,此人自请迎战,信誓旦旦,如今竟……败得如此不堪!”
而此时早朝未启,太极殿外却已人声嘈杂。
一个来自剑南道的紧急战报,如惊雷般劈入含元殿。
剑南道急报,南单犯境,道安危急!
殿门重重打开,天子尚未上朝,殿内已乱作一团。
这是今岁以来,南疆最凶险的一场战事。
“怎会如此快?”兵部尚书喃喃道,“前月刚调薛凌远赴任,他自言能定安南,此时竟……”
若道安不保,安南门户洞开,剑南道六城将尽入敌手,而后南单骑军可破楚江直逼中原。
议论间,太监尖细地声音响起“上——朝——”。
皇帝的目光扫过群臣。
他坐于金龙御座之上,眼中盛着深不可测的寒意。
二十年江山,于他不过是未竟之策。
如今既要革旧制,又要敌外患,正是用人之际,却一将失守,群臣哑然!
李衡跪在御前,眉目沉凝:“陛下,南单动得太快,似是早有准备。微臣以为,他们应当是探知我朝充州疫疾,意图趁机南下,一举破我剑南。”
“此事若不遏止,恐危及中原。”
“臣等不才,恳请陛下决策。”
“疫疾未止,兵马慌张,这群蛮子他们这是趁虚而入!”
有人沉默,有人惊慌,也有人面色冷漠,藏于朝服之下的,是各自的盘算与私心。
“威武将军被生擒了,周英死了!剑南还有哪个大将?”有人低声道,“除非……除非宫中在派名大将,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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