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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伴君游》

64. 魑魅魍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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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更已过,崔海蓉独居偏院一隅,早已歇下,唯有桌上一盏油灯,摇曳着昏黄的光芒。

朦胧间见床前立着一道黑色的人影,她汗毛倒竖,心中一紧,颤声问道:“是谁?”

那黑影纹丝不动,也不应答,崔海蓉壮着胆子,又问了一声。

黑衣人压低了声音,嘶哑道:“崔姨娘,我家主上有事,要与姨娘一叙。”

崔海蓉吓得魂不附体,抖着声音道:“你是何人?深夜闯入王府,想干什么?再不离去,我便要喊人了!”她故意拔高了声音,想要惊动外间守夜的红玉,不想红玉没有一点动静。

那人“嗤”地一笑,嘲讽道:“姨娘还是莫要声张的好。若惊动了旁人,只怕姨娘名声有损。我家主子说了,此事关乎姨娘的前程富贵,成与不成,全在姨娘一念之间。”

崔海蓉倚在床头,一颗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,颤声问道:“你究竟是何人?有……有何事?”

黑衣人也不搭话,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,“啪”地往桌上一放,解开来,露出一物。

崔海蓉定睛一看,登时倒吸一口凉气,布包里是一个尺来长短的布偶,穿着明黄色的绸布小衣,骇人的是,人偶身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银针,胸前贴着一张纸条,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串生辰八字。

崔海蓉只看了一眼,便觉头皮发麻,她看向黑衣人,道:“这是何物?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
黑衣人冷冷一笑,道:“崔姨娘不必惊慌。我家主子知姨娘在王府之中备受冷落,心中定有不甘。如今便有一桩天大的富贵送上门来。姨娘只需将此物悄悄放置于王妃的寝卧之内。事成之后,我家主子必有重赏。”

崔海蓉一听这话,便知是要她行巫蛊厌胜之术,去陷害赵灵犀,吓得是面无人色。她连连摆手道:“不不不!此事万万不可!我怎能行此等伤天害理之事?这若是败露了,可是要掉脑袋的!”

崔海蓉在义安王府的日子虽平淡,却也安稳。赵灵犀虽不亲近于她,却也从未曾为难过她分毫。若是能安安分分地过下去,待将来王爷回府,即便不能得宠,也能在王府之中寻个安身立命之所。

黑衣人见她不肯,眼中闪过一丝戾气,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刀,刀锋缓缓凑近崔海蓉的脸颊,冰冷的触感让她如坠冰窟。

黑衣人冷笑道:“事已至此,容不得你再推三阻四。你既已经知道了这天大秘密,若是不依从,休怪我刀下无情了。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,是不是?”

崔海蓉吓得浑身瘫软,瘫软在床头,道:“你家主子究竟是谁?我若依了你们,事成之后,又能得到什么好处?此事风险太大,我总要知道个究竟。”

黑衣人见她语气松动,冷哼一声道:“我家主子尊贵,你这种卑贱之人不配知晓他的名讳。事成之后,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,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。若是不成……”他顿了顿,冷笑道,“那便休怪我手下无情了!”

崔海蓉仍在犹豫,黑衣人却已不耐烦了,厉声道:“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!若再这般推三阻四,我现在便结果了你!”

崔海蓉见他目露凶光,忙挤出几滴眼泪,哽咽道:“壮士饶命!我应了你便是!只求事成之后,壮士能放我一条生路!”

黑衣人见她终于松口,缓和了语气,道:“如此甚好。你若是顺利将此物放置妥当,便在三日之内,于你窗台上摆上一盆花,我自会知晓。”说罢,他身形一闪,持刀窜出窗外,眨眼间便消失于无边夜色之中。

崔海蓉惊魂稍定,忙下床将窗闩死死扣上上。外间红玉还在昏睡不醒,她擦干脸上的泪水,拿着身着明黄衣服的布偶,心跳如雷。

崔海蓉喃喃自语道:“一大笔银子?保我衣食无忧?我如今在王府之中,虽无恩宠,也是吃穿不愁。娘娘待下人素来宽和,从未曾苛责于我。你们是哪条道上的贼船,我尚且不知,便要我去行这等灭门绝户的勾当,若是我当真依了,才是自掘坟墓!”

她拔下布偶身上的银针,拿剪刀剪碎布料,扔到地上,用油灯点燃,不一会儿全烧成了灰。

赵灵犀心中好生奇怪,崔海蓉往日里初一十五也来请安,多是行了礼便退下。

近日却是一反常态,日日晨昏必至,也不说旁的,只在赵灵犀房中枯坐半晌,神思不属的模样。

崔海蓉来时,手中常拿着些针线活计,十有八九会将这些零碎东西遗落在赵灵犀房中。

阿芜对赵灵犀道:“崔姨娘是怎么了?来了便坐,坐了便走,偏偏还总落下些针头线脑的。昨日是扇套,今日是荷包,莫不是存心给咱们添麻烦?”阿芜喊小丫头替她送回去。

过了几日,崔海蓉所居小院的窗台上,悄然多了一盆开得正艳的红杜鹃。

管继勋得了消息,抚掌大笑,当即命人向御史台递上揭帖,言之凿凿,说是义安王府之中,有人暗行巫蛊之术,诅咒圣上,意图不轨。

金銮殿上,管继勋亲自出班,对着御座上的袁宗文控诉,说听闻坊间传言,义安王袁晁因战功显赫,竟然心生骄纵。因对圣上不满,心生怨望,唆使王妃赵氏,在府中暗中行邪魅之事,以巫蛊厌胜之法,诅咒陛下龙体,其心可诛!

左都御史周正廉出班,佐证确实收到一封揭帖,弹劾义安王府行巫蛊厌胜之事。只是,事关重大,揭帖中并未提供确凿证据,还需进一步查证。

袁宗文听了管继勋一番话,本就龙颜不悦,此刻更是勃然大怒!巫蛊之术,历来为皇家大忌!当即京兆尹协同大理寺、刑部官员,并禁军一营,即刻前往义安王府,严密搜查!

不过半个时辰,数百官兵手持刀枪,将义安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。赵灵犀搂着袁长瑛和袁琮,袁承璟立在她的身前,看着如狼似虎的官兵,径直闯入内室,翻箱倒柜,将整个王府都翻了个底朝天。

赵灵犀的寝卧更是连床板、妆台、衣柜,无一处放过,甚至于撬板挖砖,帐幔被撕,一地狼藉,却并未发现人偶厌胜之物。

崔海蓉从偏院被驱赶到正堂,躲在赵灵犀身侧。搜查的官兵来回穿梭,府中乱作一团,众人皆未留意她。

崔海蓉等人俱是人心惶惶,她频频看向赵灵犀,赵灵犀心中一动,趁人不备,低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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