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鸳鸯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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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夏时节,琅京城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。李锦期抱着一大摞药包穿行其间,青色素衣被风拂动,后脑勺两个发髻处带着掐丝珐琅的绿色青梅,还坠着几只小玛瑙,发间垂下的两缕青丝随风轻扬。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,暗自嘀咕:“这是谁家的小娘子,竟买了这许多药材?莫不是个药罐子成精了?”
李锦期对这些目光浑不在意,她跑了全城的药铺,才堪堪找齐这些药材,此事心里正美着,步履轻盈地向前走着。阳光透过街边树上的枝叶,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衬得她宛如一只翩跹的蝴蝶。
“李姑娘!”
忽闻身后有人唤她,回头望去,但见赫连霄一袭紫衣锦袍疾步而来,腰间银饰叮当作响。他肩上悬着一盏精巧的长明灯,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,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。
“赫连公子?”李锦期略显诧异,“你怎会在此处?”
赫连霄不由分说接过她手中的药包,险些被这重量带得一个踉跄。“刚听闻陛下今日为宁王府世子下了婚旨,连早朝都免了。我心中好奇,特来凑个热闹,不想竟在此处遇见姑娘。”
其实就是听阿姊说之后,觉得这是个见李锦期的好机会,直接就来了,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。
赫连霄心中暗喜,心道自己真是好运气。
见赫连霄的手被药包勒得泛红,李锦期伸手欲接回:“我自己来便好,不劳公子费心。”
“不妨事不妨事。”赫连霄连忙侧身避开,“姑娘这是要去何处?啊!正好我在宫中备了些薄礼,不如姑娘随我去取?在下对岐黄之术也略知一二,姑娘购置这许多药材,可是要研制什么?不如我们一道参详?”
他说着又向前凑近两步,李锦期何曾见过这般热情之人,不由后退半步:“这...也好,只是...”
“当真?”赫连霄顿时眉开眼笑,击掌两声,不知从何处闪出两名侍卫,接过药包后转眼又消失在人潮中。
李锦期一时语塞,只得随他同行。
一路上赫连霄滔滔不绝:“李姑娘,令兄的婚期定在何时?”“我们韩祁有种'醉春风',此番我带了不少,待会送姑娘几坛尝尝。”“对了,待会带姑娘见见小白,它最是亲人...”
李锦期一一应着,却只简短回道:“婚期尚未知晓,待我回去问过兄长。”“多谢公子美意。”“嗯。”
行至一处拐角,赫连霄突然停下脚步,略显局促地摸了摸鼻尖,低声道:“锦期姑娘...”
“嗯?”李锦期微微侧首。
“上回赠你的那枚铃铛...”
“啊,今日未曾带在身上,怕不小心遗失了。”
“那姑娘可还喜欢?”
“甚是精巧。”李锦期诚心赞道,“那银铃花纹别致,做工精细。不知公子可否再借我赏玩几日?改日定当归还。”
“不必还了!”赫连霄连忙摆手,“既然姑娘喜欢,赠与姑娘便是。”
李锦期轻轻摇头:“这如何使得。”
李锦期想起那时候指尖轻抚银铃纹路的感觉,日光下那精巧的錾刻花纹泛着细腻的光泽。她微微摇头道:“此物做工极是巧妙,我虽眼拙,却也看得出是难得的珍品。公子必也是爱惜的,君子不夺人所好,还是请收回罢。”
赫连霄急得连连摆手,腰间银饰叮咚作响:“不不不,在下初见姑娘便觉一见如故,甚是亲近。这铃铛权当是你我情谊之始可好?”他紫衣广袖在风中翻飞,肩头长明灯映得眉目粲然,“我是真心想与姑娘结交。”
李锦期闻言一怔,暗叹韩祁民风果然奔放。她略作思忖,轻声道:“既如此...我们昭唐讲究礼尚往来,不如我也赠公子一物?”
赫连霄倏然后退半步,心头突突直跳。她这是...要与他互赠信物?“是...是何物?”
“说来惭愧。”李锦期素手轻按腰间荷包,“我身无长物,实在拿不出什么贵重物件。公子可曾听闻'起死回生丹'?”
“莫非是那早已失传的灵药?”赫连霄瞳孔骤缩,肩上长明灯随之一晃。
那可是将死之人服下都能保命三天的好东西!怎么会在这样的小姐身上?
李锦期颔首,自荷包中取出个精巧的小紫檀木匣。匣开刹那,一缕清冽药香萦绕而出。只见丝绒衬里上卧着枚莹润如玉的丹丸,通体流转着淡淡光华。即便是普通人,也能看出此药的珍贵。
赫连霄连连后退,银饰撞得清脆作响:“这太贵重了!我...”
“我认为值得便是。”李锦期执起他手腕,将木匣合拢放入他掌心,“此丹确是真品,望公子慎用。”她指尖微凉,却让赫连霄觉得被烫着似的,慌忙收手时险些摔了木匣。
“我...我定寻更好的回礼。”赫连霄捧着木匣如捧千钧,小心纳入怀中。不用李锦期说,他就信这是真品。此刻长明灯映得他耳尖通红,倒像抹了胭脂。
李锦期浅笑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她抬眸望向宫墙,话锋忽转:"说起来,公子可曾见过明萱公主?"
“未曾。”赫连霄整理着腰间蹀躞带掩饰慌乱,“听闻公主近日忙于同乌居的端午教习,昼夜颠倒,与我的时辰总错开着,所以自从我来那日起,我就从未见过。”
“公主夜间才回宫?”李锦期眸光微动,袖中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荷包上绣纹。
“原是如此。”李锦期微微颔首,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,“多谢公子相告。”
赫连霄虽不明就里,却仍赧然别过脸去,腰间小老虎随着动作轻轻摇曳。暮色渐沉,光线虽还未暗沉,宫灯却早早的次第亮起,在他紫衣上投下斑驳光影。
“对了,”他忽想起什么似的转身,“姑娘买这许多药材,是要炼制何物?”
“家兄婚期将至,”李锦期指尖拂过案上药包,“想制些养生的丸药作贺礼。”
“姑娘竟通药理?”赫连霄眼前一亮,肩上长明灯随之前倾。
“略知皮毛罢了。”她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,“幼时曾随师父学过些偏方。”
“不知尊师是......”
“师父云游四方,悬壶济世,从不留名。”李锦期语声渐低,袖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荷包暗纹。
赫连霄难掩失望,腰间蹀躞带上的玉佩撞得叮咚作响,连带着下面坠着的小老虎都不停晃动,看着李锦期微微有些难过的表情,就连忙开口道:“即便如此,姑娘也是我见过最了不得的!寻常的官家小姐只会弹琴吟诗作画,虽精妙,但总缺乏一些趣味,锦期姑娘的这样的就是我见过最好、最全的女子了,正好阿姐宫中有小厨房,不如锦期姑娘借去用?”
提到小厨房时,李锦期忽然想起幼年在宫里遇见的那些鸡飞狗跳的事,额间狠狠一跳。
“不必。”李锦期打断得有些急,忽觉失礼,又缓了语气道:“药材繁杂,若是不慎冲撞了贵妃娘娘反为不美。”
被拒绝的赫连霄也没觉得什么,反而倒是觉得自己考虑不周,便应着没再说话。
穿过重重宫门时,暮鼓正敲过三响。赫连霄的腰牌让守卫纷纷退避,李锦期借机望向栖梧宫方向——那里飞檐上的鸱吻在暮色中沉默伫立,像极了记忆中姨母凤冠上的金雀。只是可惜这里已经易主了,岁月沧桑,物是人非。
赫连霄将李锦期安置在一处,自己出去与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后,很快又进来了。
“我阿姊去御膳房了。”赫连霄挥退宫人,鎏金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,“说要亲手为陛下炖参汤。实在抱歉,锦期姑娘...”
李锦期凝视着茶汤里浮沉的银毫,轻声道:“无事,贵妃娘娘与陛下鹣鲽情深,竟连栖梧宫都破例赐住。”话音未落便惊觉失言,忙捧起茶盏遮掩。那茶苦得惊人,恰似当年姨母病榻前熬的药汁。
“是啊。”赫连霄背对着她整理博古架,全然未觉异样,“阿姐常说陛下待她极好。”
“我们韩祁人向来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,虽然昭唐王室不常见,但是阿姊与我说,只要两心同,自然就能相守白头。”
呵,李锦期目光变冷,同什么同,不过同这一时,再过几年,那人还会再与她两心同吗?当年她皇后姨母与皇上的情感不也被人传颂的那般可歌可泣?可是如今呢?向来只有皇后能住的栖梧宫,还不是被异国宠妃抢了去?
忽有冰凉触感缠上腕间。李锦期低头,见一条雪练似的小蛇正盘绕而上,鳞片在宫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她霎时僵住,连呼吸都凝滞了。
“莫怕。”赫连霄笑着递来一碟蜜饯,“小白最是温顺。”话音未落,那蛇竟游至她颈间,信子轻扫过锁骨。李锦期攥紧裙裾,指节都泛了白。
“胡闹!”赫连霄没想到向来安静的小白蛇第一次见李锦期会如此不安分,便急忙来捉,却见小蛇忽地昂首,金瞳直勾勾盯着李锦期那双眸子。
“小白你还不快些下来?”
小白蛇吐着蛇信子,嘶嘶作响,就是不下来,还作威作福似的又绕着李锦期细细的脖子动弹两圈。
小白蛇在人家姑娘身上,赫连霄也不好断然上手去抓,只好急得来回踱步。
“小白,快下来!”赫连霄双手悬在半空,急得额角沁出细汗。他腰间银铃随动作叮咚作响,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脆。
李锦期僵立原地,颈间冰凉触感激得她寒毛直竖。她强自镇定,缓缓抬手至颈侧,小白蛇竟似通人性般,乖顺地游到她腕间。只是她指尖微颤,到底泄露了惧意。
“锦期姑娘别怕......”赫连霄手忙脚乱去接,不料那蛇尾一摆,竟不肯离了李锦期的手。
一人一蛇面面相觑。小白蛇金瞳如琉璃,信子轻吐时,竟似带着几分讨好之意。李锦期鬼使神差地抚上它雪白的头颅,指尖刚触及冰凉鳞片,小白蛇倏地窜回赫连霄袖中,缩成一团再不肯露面。
“这......”李锦期怔然。
赫连霄耳尖泛红,手忙脚乱去掏袖笼:“它这是羞了!平日凶得很,今日倒知道害臊......”话音未落,小白蛇又往里缩了缩,只露出一点尾尖。
李锦期见状,惧意顿消。她轻挽赫连霄的广袖,见那白蛇盘在他小臂上,鳞片映着烛光,宛如一截凝脂。
“为何唤它小白?”她指尖虚点蛇首,小白竟主动凑上来蹭了蹭。
赫连霄呼吸一滞。眼前人低垂的睫毛如蝶翼,在玉白面颊投下淡淡阴影。他喉结微动:“同窝蛇崽里独它最白。本想叫'珍珠'......”话音渐低,目光却凝在她唇畔梨涡上,“偏这孽障只应'小白'二字。”
“它倒是会挑名字。”李锦期轻笑,小白蛇忽地昂首,脑袋在李锦期手指下使劲蹭蹭。
窗外暮鼓骤响,惊起檐下铜铃。
殿外暮色四合,赫连霄肩头长明灯忽地一暗,琉璃罩内焰心化作青莹一点。李锦期眸光微动,起身敛衽:“不想竟叨扰至这般时辰,宫中宵禁将至,赫连公子,我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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