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杜鹃河一九九七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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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晓风睁开眼,觉得自己精神和身体都挺崩溃的。
她感到浑身酸痛,肚子尤其痛,好像有谁把她的肾摘了似的。
舌根发麻,还很想喝水。试着挣扎了下,她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。
半躺在床上,面前是堵白墙,下半部分刷着浅绿色的油漆墙围,张晓风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装修了。
应该是医院一类的地方,因为张晓风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。
她努力搜寻着自己的上一段记忆。
上班,下班,怎么想都是平常的的一天。
除了……
下班后在公司门口的天桥上,应付差事似的跟妈妈打电话,按捺着自己的情绪避免吵起来,“嗯嗯嗯”地答应着想要快点挂掉电话,然后……脚下一空,是天桥塌了?
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喊出声,只记得手机脱手前,妈妈惊慌失措的尖叫:
“姑娘?!?!”
“姑娘?”
“吱呀”一声,门开了,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,带来了泡面香气。
声音好像有点熟悉,但张晓风控制不了自己的颈椎,看不到人是谁。
“姑娘,醒了?”
那人走到张晓风床边,把泡面放在床头柜上。红烧牛肉面味儿更近也更浓了,张晓风开始分泌口水。
“水……”
她用气声艰难地说道。
“好,水,等着啊,妈给你倒水。”
拧开暖水瓶盖的声音,然后是倒水声。
张晓风艰难眨眨干涩的眼,还是想不起来这个自称“妈”的人是谁。
总之肯定不是自己的妈。
很快,杯口小心翼翼地探到张晓风嘴边:“来,慢点喝,先试试烫不烫。”
但张晓风却顾不上喝水了。
稳稳端着的搪瓷杯后,是她姥姥梁凤至的脸。
年轻的,健康的,让她感觉熟悉又陌生的——和姥姥葬礼上她遗像里的样子差不多。
“姥……?”
张晓风涩声唤出这个久未使用过的音节。
“哎呀妈,我姑娘让人剌了一回肚皮,咋还矮下去一辈呢?”梁凤至被张晓风逗笑了,“你再瞅瞅,我是谁?”
“……”
张晓风狠狠闭上眼睛,再重新睁开,还是绿色墙围、年轻的姥姥,“可以把病历卡给我看看吗?”
她只是试着问一问,没想到还真有。
病历卡插在台历上,上面印着“杜鹃河市加工厂附属医院”。“产妇杜涓”,是妈妈的名字;台历翻到1997年9月30日,张晓风的生日。
……
不知道是否是惊吓过度,张晓风感觉自己能稍微活动了。
梁凤至看见,欣慰地说:“麻药劲儿应该快过去了。你搅着怎么样,还疼不?”
“不痛了。”张晓风转了转眼睛,其实还是很痛,但是和心里的震惊比,痛也不算什么了。
她无法接受,变成自己的妈妈杜涓这一事实。
好恐怖,而且疑似刚刚生下“自己”。
这是什么事啊?张晓风,不,杜涓默默地想,她不会被国际伦理标准联盟抓走当典型吧?
梁凤至似乎意识到了女儿的沉默:“孩子都生下来了,你想开点,是要离还是接着过,妈都站你这边。”
杜涓:?
还没准备好适应自己的新名字新身份,新的妈妈就投下重磅炸弹。
她知道,上辈子的爸爸张强在妈妈怀孕的时候出轨,还被妈妈发现,才早产生下了她。
因为上辈子的杜涓每次诉苦的开场白都是:“才八个多月就早产,又摊上你那个死爹,你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少罪……”
但是上辈子,爸爸和妈妈到最后也没有离婚。
爸爸身边的女人好像换得很勤,恨不得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家。于是妈妈把抱怨的话一直挂在嘴边:
“要不是为了你,我早就不跟他过了……”
张晓风从小的时候就想:他们为什么不离婚呢?
说是为了我,可我并没有为此变得更快乐啊?
然而现在,她不再是张晓风,她是杜涓了。
抬起眼睛,她坚定地对梁凤至说:
“我不想再和他在一起了,我想要和他离婚。”
如果张强不曾是她爹,她想,或许哪辈子她都不会给他这种人一个眼神吧。
然而梁凤至的关注重点却不是这个:
“姑娘啊,我刚才就想问你,你咋突然说上普通话了?想当播音员呐?”
杜涓顿了顿,张晓风自从上了大学,离开杜鹃河这座东北小城,就再也没有说过东北话了。
刻意将普通话讲得字正腔圆,怕别人嘲笑她小品演员似的口音。
现在再想说,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来了。
然而梁凤至也只是吐槽一下,很快回到正题:“好,我姑娘早该想开了。离婚好,离就离,但孩子得归咱们。张强那死出,一看就不是能好好带孩子的人,好好的孩子,都得让他磋磨了。别怕,妈帮你带着。”
说到这个,梁凤至又想起来:“你还没看见你姑娘呢吧?小脸儿长得可好看了。”
她站起身,从一旁的摇篮里熟练抱起熟睡的婴儿,给杜涓看:“孩子他爹别的不行,长得精神倒是真的。都遗传给我外孙女了,看这眼睛!看这小嘴!”
杜涓探头看了看,女婴的小脸皱巴巴的,还泛着潮红,跟猴子似的,哪里好看了?
说也奇怪,明知道梁凤至抱着的,是小时候的自己,但她却无法产生任何同理心。
她根本没记得过婴儿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。
倒是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怜惜,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。
无论怎么说,她做张晓风的时候,从不觉得杜涓算是一个好妈妈。
如今她是杜涓了,就不能再让女儿过上辈子那样的日子!
她要拨乱反正,把女儿宠成全杜鹃河最幸福的小公主!
杜涓豪气干云地想着,肚子叫了一声。
梁凤至忙把婴儿放回摇篮:“饿了吧?现在过了快九个小时了,但是大夫说还是得饿着,最多只能喝点米汤,你先对付吧。”
保温饭盒里盛着大米和小米混合熬成的“二米粥”,稠乎乎热腾腾的,上面还结着一层米油,散发着稻米的清香。
记忆深处,她好像曾经每天在这样的味道中醒来。
梁凤至一勺一勺吹凉了,再喂给杜涓。
杜涓的嘴被食物占满,梁凤至嘴也没闲着:“张强可真有意思,自己老婆生孩子,鬼门关上走了一遭,他倒好,人都不露面。”
因为张强重男轻女。
上辈子,他特想给张晓风添个弟弟,自己生不出来,就想着去抱养一个。
直到张晓风二十四岁了,在外面工作了,张强还没放弃这个想法。
张晓风在天桥上接的妈妈的电话,就是因为这件事。
“抱一个也行,你给我添孙子我是不指望了,还不如照顾你弟弟呢,你爸也能多回两趟家。”
张晓风很想问:好不容易把她供了出来,妈妈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再给自己套上一个枷锁?
妈妈就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吗?
但张晓风没有说。
道理是肯定讲不通的,她懒得再和妈妈吵架。
妈妈仍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:“哎呀我说你怎么连个对象都不处啊?要不就回杜鹃河考个公务员得了,在外头干也干不长远。哎哎哎,要不把这孩子挂你名下吧?反正你成天说不结婚,有个小孩,以后也有个依靠……”
张晓风被妈妈的异想天开气得想笑又想哭。
然后天桥就荒唐地塌了,终止了这荒唐的对话,张晓风甚至有点庆幸。
“我刚才睡着了吗?”
杜涓睁开眼,感觉精神比之前好了些。
耳边仍是梁凤至的声音:“我姑娘遭大罪了,我病危通知单都签了,又说顺转剖能生,二话不说就给剌了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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